Parallel World
Xiong Yu Solo Exhibition (Line Gallery ·Beijing)
2022.03.19 - 04.20

□ 隐匿下的图像映射——关于熊宇的绘画

从绘画的角度讲熊宇是一个现代版的古典主义者,他深受电子文化及古典绘画的影响,在艺术工作中坚持以绘画作为自己的创作手段,他认为无论在什么时代,艺术中总是存在着某种永恒的精神,而绘画则是切入这种精神的最佳途径。他的创作以绘画为主要手段,并以绘画作为媒介触及多种领域,工作涉及图像理论、空间与媒介、视知觉、知性、图像的隐喻等诸多问题。多年来,他一直在绘画中关注个体与信息化时代的关系,探索思维认知与图像之间隐匿的关系,探讨图像在呈现不可见事物时所存在的游离状态,并以这些问题作为思维基点展开绘画创作,并引申出关于个人的绘画语感、绘画技艺、绘画方法论等问题。另外在熊宇持续数年的空间绘画项目中,则涉及空间与象征,呈现了想象的密度和边界,艺术家试图混合视觉经验和当下的观看方式将观念借助图像蔓延开来,将想象的图像放置到一个开放的语境中加以省思和使用。

德勒兹在讨论培根的绘画时提出一个问题,绘画如果既没有表现的原型,又没有需要讲述的故事,那么绘画可以有两条路回避具象,一条是通过抽象达到纯粹的形式,而第二种则是通过抽取或孤立达到纯形象性,即走向形象,也就是感觉层面的形象。这种形象是感觉的映射。20世纪90年代大眼睛的典型图像形象出现在熊宇的绘画中,今天反观这样的人物形象可以看到与当时的时代背景的紧密关系,同时代的艺术家往往以绘画形象反思人与社会的紧张关系,无论是曾梵志的面具还是张晓刚的大家庭这些图像表达的都是对于社会现实的一种撕裂与反思。而熊宇绘画中的人物形象对人与社会关系的表现从与社会现实的割裂与对抗走向了一种坦然与融合。这种坦然与融合在熊宇的作品中表现得极为充分,我们经常在美术史中提到70、80这代艺术家的概念,这代艺术家与之前的50、60年代的艺术家有着极大的区别,这种区别反映着时代变迁之下艺术家面对社会现实与创作的关系。画面中的人物形象对于熊宇来说也有类似的表达意义,这些虚拟的人物形象不再只是绘画中描述的现实人物形象,而变成了一种精神的载体。这样的绘画对于艺术家而言是一种镜像化的关系,这种镜像产生了全新的人物形象。2000年以后,很多熊宇的绘画作品大多有着这种镜像的人物形象,可以说这些形象是他对社会洞察力和想象力的结合,这些作品汇聚了现实与梦想两个情景,绘画将两个情境之间的生活经验相互交织,形成这种对于世界的不同解读。

在熊宇近年来展开的绘画探索与跨学科认知研究相关也与他对中世纪艺术的图像研究相关,其绘画创作将史诗般的故事图景与他的典型人物形象交织于一体,新作的创作源泉可以追溯至古希腊时期柏拉图的二元观念以及人类早期艺术中对人的关注。近两年的绘画作品中,画面中一些人物形象看上去更像是古典的雕塑,人物形象低垂着头,手臂挤压着强健的肌肉,这种富有体积的肌肉感带有一种古典雕塑的优美曲线。很明显画面的精神核心并不是古代,也并不是传统,而是对于一种现代性的完美诠释。所有的精神都指向对抽象虚幻自我的呈现和认知,这种呈现带有明显的现代文明的特征。在他的绘画中这些图像不是直接对原始图像的描绘,而是将这些古典雕塑的物质质感与精神质感在画面中呈现出来,借助绘画的时间性与主观性将图像转变为异质的图像雕塑。一些人物形象在画面中以侧面的形象呈现,人物处于空间的明暗变化之中,这些人物形象并不像古希腊雕塑中的神,而是人的平凡存在,他们代表平凡世界的精神。作品中以古典雕塑式的大眼睛人物形象表现两极化的主题,描绘出一幅景观肖像,通过对古代神话,平行时空运用,超越了特定时间的限制,从更为广泛的层面上探讨了人类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及处境。


从熊宇的绘画中可以看到两种绘画观念对他的影响,一种是“扁平化”的创作观念,这种创作观念在村上隆、奈良美智等艺术家的作品中体现得尤为突出,这种创作观念在国内艺术评论中往往定义为“卡通”,而在熊宇的绘画中画面因为扁平化的构造产生出极为有趣的画面意境,这些意境在绘画中类似一道色彩的彩虹,对于其绘画来说,仿佛在平凡的世界中产生的一丝光明。而第二种观念影响来自于古典的西方绘画,熊宇曾经深入研究过古希腊、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演变,并写有三十余万字的论文,这一点在艺术家中极为少见。古典绘画中的精神在他的在绘画中有着非常明显的表现。他的人物形象往往呈现出古典绘画中的人物姿态、古典的用光,甚至于对于传统绘画中对油性质感的迷恋。这些古典绘画带来的影响与平面化的现代性特征相结合,使得其绘画总是与现实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绘画中古典特征呈现出的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而非图像,是人的态度和精神,是对完美和纯粹精神的一种追求。

在艺术家新的创作中,画面的整体的漩涡性的构成和布局往往很容易打动我们,那些盘旋而上的人物、旋转的水流、奔驰的马匹、云下的星球、辽阔的原野、辉光下的植物、苍茫的原野将我们带入到自身合理的奇异世界,画面脱离于现实,却始终以一种令人尽赞叹的方式带给我们图像自身世界的合理性解释。画面让我们的视觉进入整体性布局的构图之中,在这样的构图中统一性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我们无法想象其画框之外的世界。画面中各个部分就像中子的诸元一样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抽出其中任一部分就会毁掉整个整体的构图。画面统一于诗意与想象,而并不仅仅是视觉。人物、马匹、植物、星球、水流从世界各地聚集于此,巨大的剪影形成的流线型的构造,在这样的画面构造下,统一性与诗意观念吻合在一起。诗意的观念被独立刻画的细节与整体构成所唤醒,进而深刻地抓住观众的心灵。因此,尽管我们不能获得非常强烈的情感,只要我们睁开眼睛去看待这样的画面,我们的眼睛总会感受到丰富的视觉体验,在这里视觉经验统一于画面之上,传达出一种想象性的满足。构造这样的画面会感染我们,使我们的想象力被激活。画面的世界被限制在一个框架范围之内,但是它又存在于框架范围之外。艺术家赋予人物以抽象的精神及性格。这些抽象的精神更看起来游离于现实,人物的行为并不是戏剧化的夸大现实,而是呈现出一种平静。虽然画面的循环和旋转充满着气流,但人物表现出的平静却与这种循环形成了一种对比,这些人物看起来很生动冷静,似乎存在于现实又脱离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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