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
李志宏作品
2007.09.15 - 10.09

□ 李志宏:本命年的奇迹

伍劲

初次看到李志宏的作品就很吃惊,让我对他的生活经历有很多想象。后来又陆续看到他的新作,总是有惊艳之感。在我感觉“70后”艺术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李志宏的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他没有受过正规的学院教育,04年之前几乎没有正经画过画,所有创作都是从一年前才开始,06年他36岁,是他的本命年,他画了一组以“本命年”为题的“处女作”,开始了自己的艺术家生涯。到现在为止还是业余艺术家的他,正式工作是电力公司的员工,这个工作他已经干了12年。甚至直到最近,他还为没有得到单位提拔重用而感到不爽。这批题为“本命年”的作品的确一下子就打动了我。我不能想象它们竟然是出自一个仅仅刚开始从事绘画的业余艺术家之手。从我跟他开始这篇谈话开始,我就越来越倾向于相信李志宏可能是个“天才”,是命运力量的挤压,让他发现了自己,并且通过艺术获得了一种解放。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北京798的咖啡馆里,李志宏面对眼前的摄像机几乎没有感到不适,他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的经历,自己的人生感悟……经历了人生第三个本命年之后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为了这次谈话,头一天李志宏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从江西赶到北京,然后在结束采访的当天夜里他还要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去。对于大都市的生活他说他还是有点害怕。写到这儿我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也是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北京,然后从此就淹没在了这个喧闹的城市。我甚至再也不能回到记忆中那个山明水秀的小城。从这点来看,我觉得李志宏也许是幸福的。

                                                               
伍劲

初次看到李志宏的作品就很吃惊,让我对他的生活经历有很多想象。后来又陆续看到他的新作,总是有惊艳之感。在我感觉“70后”艺术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李志宏的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他没有受过正规的学院教育,04年之前几乎没有正经画过画,所有创作都是从一年前才开始,06年他36岁,是他的本命年,他画了一组以“本命年”为题的“处女作”,开始了自己的艺术家生涯。到现在为止还是业余艺术家的他,正式工作是电力公司的员工,这个工作他已经干了12年。甚至直到最近,他还为没有得到单位提拔重用而感到不爽。这批题为“本命年”的作品的确一下子就打动了我。我不能想象它们竟然是出自一个仅仅刚开始从事绘画的业余艺术家之手。从我跟他开始这篇谈话开始,我就越来越倾向于相信李志宏可能是个“天才”,是命运力量的挤压,让他发现了自己,并且通过艺术获得了一种解放。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北京798的咖啡馆里,李志宏面对眼前的摄像机几乎没有感到不适,他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的经历,自己的人生感悟……经历了人生第三个本命年之后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为了这次谈话,头一天李志宏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从江西赶到北京,然后在结束采访的当天夜里他还要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去。对于大都市的生活他说他还是有点害怕。写到这儿我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也是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北京,然后从此就淹没在了这个喧闹的城市。我甚至再也不能回到记忆中那个山明水秀的小城。从这点来看,我觉得李志宏也许是幸福的。

                                                               
访谈:伍劲=伍
李志宏=李
时间:2007.8.28
地点:北京798艺术区


伍:最近来北京的次数多了吧?
李:去年来了一次,今年是第二次。原来是有展览才会来。条件还是比较有限,太远了。不能经常这样跑。

伍:你平常都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李:上班,画画,回家。还经常做家务,比较喜欢做家务。

伍:上什么班?
李:做那种工会组织宣传工作。

伍:具体做一些什么?
李:比如出出宣传栏,管管工会会员的档案,或者负责召开职工代表大会的组织工作,那时候更紧张一点,每年一次,其他基本上就没有很多事情可做。

伍:这个工作做了多久?
李:十二年多了。

伍:这12年一直在做这一个工作。
李:对。

伍: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有改变?
李:一直想改变。就从一进单位参加工作就想改变。

伍:想怎么改变?
李:就是想还是喜欢画画吧,对其他的东西,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对这个工作,基本上是说,很不适应。

伍:现在能适应吗?
李:现在也不适应。

伍:现在也不适应,但还一直还坚持工作。
李:因为客观条件限制也没办法。别人也可能是这种情况,但他们可以选择离开。比如说可以去帮别人代课,或者父母给他一点支持,但是我不行,我必须自己养活自己。我也不可能靠画画来养活自己,因为我也不是专业学这个出身的。04年以前都没正儿八经学过画画,都是自己拿着书,对着书这样画,自学,纯粹是自学。

伍:你那个城市叫什么?
李:江西的赣州。

伍:赣州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李:小小的城市,山清水秀的。很好。我们那个地方就是章江和贡江合流的一个地方。“赣”就是左面是“章”字右面“贡”加上面的“文”字,比较有人文气息。

伍:所以那个地方是一个挺有人文背景的小地方。
李:感觉是。出过什么有名的文人可能还真没有,因为有一次我们那个导游带我们客人出去转的时候,他就说,我们这里的风水,实际上把人才都流走了,他说了这个。我们章江贡江两条小的江,汇成一条大的赣江,流到经过南昌九江流进长江吧。这种风水不好,有点人才都流走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人。但是很多名人到过我们那里。像那个王阳明。苏东坡好像也呆过吧。

伍:那你学画的历史是怎样的?
李:高中的时候,不太爱念书,瞎混吧,那时候说,有个高中文凭就行了,但是比较爱课外书,乱七八糟的书都看。那个时候喜欢玩嘛,踢球,天天也不上课。高中毕业以后呢,那个时候也是非常迷茫,说这辈子干什么呢,就这样子混过去了吗?得找个工作吧,然后到一个装饰公司打工,做那种苦力,装那种铝合金推拉窗,干了一个多月,我说总不能这一辈子这样过吧,正好有一天一个学文科的同学,跑到我那说,那时候我喜欢集邮,集了有一套齐白石国画的邮票,我说这个画很好看。就买了一点宣纸,临摹那个。我同学说你喜欢画画怎么不去考美术学院呢?我说还有美术学院这种专门学画画的大学,那个时候真的很吃惊。就开始关心这个事,然后就买了一些有关报考学术学院这样的书看。去书店买了一些学石膏,素描这些书来学,自己学。我这个人生性比较腼腆,也不敢说带着画去请教老师,也不认识什么老师,就这样学了大概有两年吧。89年年初开始学。到90年年底当兵。将近两年的时间,那么中间考过一次我们当地的师范学院美术系,也没考上。我不喜欢那种宁方毋圆的,我觉得那个时候看画册就觉得达芬奇的素描好,从内心上来说,我就不喜欢学那种宁方毋圆的东西,那这样去考试,肯定不行的。那个时候画画就是能画像就行了。没考上怎么办呢,年龄又大了,后来最后一次机会,我爸爸跟我说,你不去当兵,那你得考虑好了,以后怎么办?没工作,你干什么呢?画画你也不一定能画出名堂,这个时候想就当兵也好嘛,解决一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所以90年当兵,当兵在部队呆了三年,也是混了三年。那个时候呢,我一个学画画的朋友在县里面的,他就写一封信给我说,他说你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当兵,劝我不要去,因为他知道我这个性格,是那种不愿意受约束的那种性格,部队很讲究纪律的,实际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伍:在部队不适应。
李:对,我比较张扬,比较狂野的一种性格,部队那些领导,战士,现在他们谈起我来,印象都不太好。那个时候在部队,怎么说呢,干了很多虽然没有什么损害别人利益,但是明显就是不符合部队纪律的事情。比如说,留长头发,喝酒。留了长头发,上面来检查说,你们战士头发怎么这么长?叫他理掉,谁也不敢来叫我,然后就叫我最好的那个朋友叫我来理发。所以我就给他理了个光头。在部队那个时候,就不愿意受那种约束,只在意自己怎么活,那种做法,做的比较多,所以到现在为止,部队那些干部现在可能印象最深的也是我,印象最坏的也是我。

伍:你当什么兵?
李:我在部队搞后勤,干部比较多,战士比较少,不用搞野战训练那种,我在部队做公务员,还有给送送文件什么的,收发收发报纸信件这种。就等于算是领导身边的那种人。一般人普遍来说,领导身边的人入党比较容易,我当了三年兵,连党也没有入,其实我连入党申请书也没写过。我也知道,这也是给领导出难题嘛,后来部队第三年,政委干脆让我去机房发电,画画时间相当多。因为政委比较理解我,让我在部队搞搞宣传工作,出出宣传栏这些东西,写写字,画画画这样的东西。那基本上就是说,我是工作完以后,利用业余时间。我们那个部队在福州附近一个郊区山上,每个星期才有一次机会去到福州市里,那个时候就利用这个机会,到市里面去买一点绘画的材料,买点书。然后回来就临摹,那个时候就是临摹,临摹杨飞云、王玉琦、王沂东,就是古典的那些东西。

伍:那部队期间有人说你画的好吗?
李:部队的干部战士他们都不是搞艺术的,他们当然觉得你画的不错,是不是?但是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我其实心里很清楚的。

伍:93年退伍就到现在这个工作了?供电局。
李:供电局,现在叫供电公司。

伍:你说中断画画七年就是在供电局这个位置上?
李:对,中断七年,就是因为一方面不适应工作嘛,另一方面也是很喜欢画画,就想离开这个地方,那个时候心情确实非常压抑。

伍:觉得你根本没法改变这个现实?
李: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怎么改变呢,你得工作养活自己是不是,没有任何人经济上支持你去画画。父母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伍:你身边有人在做画家这个工作吗?
李:没有。

伍:从来没有。
李:没有,连我们当地的师范学院的老师,他们真正很喜欢画画的都非常少。学生就更不用说了。当时是非常压抑的,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呢,就是说,上办公室的时候,就感觉两腿就提不起来,就不愿意去上班这种感觉,但怎么办,你也得工作呀。所以97年,就开始莫名其妙生病了。然后生病那个时候来北京看病,没想到第一次来北京,96年是带单位的同事来旅游,第二次来北京就是来看病。那时候工资收入很低,在北京看病那种药又不能报销的,那种经济压力跟工作上这种压力,还有自己这个理想上的这种失落。那时候身体非常的差,心情又抑郁,一直就是,而且是接二连三的生病。心里上那时候就感觉自己活不过60岁,就这种感觉。到了98年的时候,原来一起学画画一个朋友,在深圳做设计,他让我去深圳做设计,我就想摆脱这种状态,我在单位自己学了一点电脑,自己学做平面设计。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呢,下定决心要走,结果又得一场病。那时候我就想,算了算了,什么都不去想了,就不画画了。
     
伍:得病的根源是什么?
李:就是心情不好。但那时候只是觉得有点抑郁症,但好像又不是,还没到那个程度嘛,我这个人还是相对来说,有时候比较理智一点。然后我就说,什么都不去想了,画也不画了。工作你觉得不好,换个心态是不是。有人不喜欢做饭,如果你把做饭当做一种享受的话,那就不会觉得做饭是一种很累的事情,那个时候就是这么想的。画我也不画了,工作呢,我就尽量带着愉快的心情,既然要做,就带着愉快的心情去做。然后业余时间我就打麻将,有时候单位上搞宣传不是也有相机嘛,去拍拍照片,就这样的。慢慢慢慢心情比较放松。到2000年的时候,身体稍微好一些了,那个时候又开始想画画。
       
伍:生了几年病?
李:实际上到04年,有七八年吧。
       
伍:病的严重的时候是什么状况?
李:病得严重的时候就是基本上不能工作。只能在家休息那种状态。到2000年的时候,又出现一个机遇。有个朋友问我愿不愿意出去开影楼。这个时候,身体好一点,稍微好一点,又蠢蠢欲动,正在这个时候准备出去结果又病了。那个时候我突然之间感觉到,感觉到一种什么?就是《圣经》里有一段话说,上帝如果给你关了一扇门,他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那个时候我就有点这个感觉。我就有点感觉,可能有某种东西还是要我画画。
       
伍:就是生病这个事反而提示了你另外的可能。
李:对,有一种提示,要看你能不能感觉得到,那个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我确确实实有这种感觉。后来,2000年以后,单位上准备集资建房,到03年房子建好了,然后慢慢把贷款还清了,我就重新来做这个事。这时候画画,是带着一种比较轻松的心态去做了,就是说因为那时候收入也高了,房子也有了,孩子也生了,就是多点钱人家买车这些我不羡慕,我就把这钱都拿来画画吧,所以2004年的时候,就在北京学素描学了一个月。
       
伍:在什么地方呢?
李:在那个王华祥的“飞地”。
学习一个月实际上只有26天,9月8号到的,10月4号结束。在飞地学素描。人家说学这么短的时间能学到什么,我觉得倒是对我触动挺大的。认识了几个画画的朋友,自己也看了一些书,王华祥虽然跟学生讲艺术不是很多,因为他总是教素描嘛,但是他讲的我感觉比较深刻的话,我就记住了。回去之前在北京买了一些有关现代艺术的书。
     
伍:那你是趁假期出来学的?
李:我跟领导请了一个月的假。
     
伍:你刚才讲在北京买了一些书。
李:《中国当代艺术状况》,还有一本就是那个《西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好像就是这两本,就看这两本书,然后回去自己慢慢琢磨。前面我还买了一些《现代艺术》杂志,有关方力钧他们那些东西。2006年正好是我本命年,本命年那年感觉比较强烈了,要画某种东西,完全属于自己的那种东西。之前还是画那种写实的那种东西,一年只能画一张。        

伍:什么原因促使你改变?
李:04年我在飞地的时候就对现代艺术有了解,那个时候我就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画写实的东西可能再画两年吧,两年以后就会变。
       
伍:当时自己有这个感觉?
李:我就跟朋友说的,结果06年果真就变了,而且正好是整整两年。
       
伍:说明你的性格,骨子里还不是那种古典的类型。
李:对,因为那种东西好像得不到满足,没有那种要画的冲动嘛。但是你画那么长时间的写实,你总得有个交代。总想这两年再画点东西出来,实际上这两年结果就画了几个底稿扔在那。画不下去。然后06年就慢慢酝酿,怎么做自己的东西,那个时候,买的书更多,看的书更多了。那时候有条件上网了,上网看那些东西。然后06年的8月,  06年上半年一直在酝酿这个事情,8月份就开始着手画了第一批。第一批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讲究什么明暗,结构,形体等等。画了第一批之后,感觉这个还不行。觉得还要再简洁一些,就是感受再强烈一点。到后来又画的更平面一些,有一些变化。

伍:那你本命年,你当时感觉到什么呢?
李:有人跟我说,本命年运气呢,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坏,而且大部分人是相对来说比较坏,本命年,为什么运气容易比较坏,因为这一年容易命犯太岁,太岁就是说,我们冥冥中好像能压制你的东西,它平时都不发作的,到了本命年里面特别容易发作,一发作容易压制你的好运。我就感觉06年运气好像确实不是特别好。
       
伍:哪一方面不好?
李:实际上是我感觉不好,但是……回头来看真的还不错。当时感觉是什么呢,工作多年也没得到提拔,回头来看,其实我那一年运气特别好。
       
伍:因为你另外一扇窗户打开了。
李:对,另外一扇窗打开了,那时候刚开始我感觉那个门关上了,实际上回头来看,真是窗户打开了,因为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情况下,领导就等于是,对你比较放了。他让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了。他不要求你了,你工作过得去就行了。所以我回头来看,运气还是相当的好,尤其到8月份,画出画了。
       
伍:你画出画以后,你觉得这批画会怎样呢?你有期待吗?
李:说来又会很可笑,我8月份画了这批画,10月份我过来看方力钧在今日美术馆的展览。我看完以后,有个朋友带我到798来逛,那个时候我就说,明年我要到798做展览。我说我自己出钱都要做。
       
伍:可是你当时才画了两张画而已呀我估计。
李:对呀,我8月到10月画了五六张。那个时候我就说,我要到798作展览,今年我跟画廊签的时候画廊在炎黄,结果就在做展览前几天,画廊搬到了798,而且是第一个展览。所以朋友说我有点神神道道的,其实我是真的感觉到这个东西,你要能感受到,你就会说是真的,你感受不到你就会说是神神道道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

伍: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来798做展览?
李:那个时候我看到798的画廊,我感觉很多比我好,但我感觉我也不错。有这个资格来这做展览。

伍:你觉得做展览这个冲动是就要证明一下自己?还是有别的?
李:动机没那么单纯,其实有很多了。06年的时候我就想彻底转变,在画这个画之前,我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我画画就是说,要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怎么好,怎么做。卖不掉的话,我送人,送不掉的话,我给它烧掉都行。我当时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做的。就是我准备不要任何人的赞扬。
       
伍:你想改变你的生活吗?
李:这个也有,这个因素也存在的。很多因素在里面。做艺术其实就跟做政治做哲学道理是一样的。既是说,艺术不应该是挂在家里,为某一个人服务让他看看是不是,你把你的想法,摆出来,让大家去看,让别人去看。

伍:在看方力钧的个展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
李:方力钧他的那种思路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就是说我从他们那个画里面我理解到,原来艺术可以这么做,是启蒙性的。

伍:你看了方力钧,觉得一个艺术家的成功也是挺有吸引力的。
李:对对对,经济上获得很丰厚的。你说一个人没有一点名利心,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就是尽量做到淡薄名利吧。创作的时候根本不能想这些东西。我这个人一向比较狂野。但是我也不愿意太累了,为钱太累了。我朋友说我什么,外表很冷漠,内心很狂妄的。因为我看谁的东西都,不服,是这种。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伍:那你的作品,你的创作,你对艺术的理解。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
李:我的优势,可能在这个思想内容方面吧,还是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的经历跟别人就不一样。我做的这个东西,有关什么命运的这个题目,我也看了好像目前还没见有人做过这样的东西,起码我是没看到过。
       
伍:跟你不一样,角度不一样。
李:我的角度就是,迷信的角度。
       
伍:就是人生叵测?
李:命运的一种叵测,总觉得一种冥冥的东西在后面主宰这种东西。
       
伍:那你怎么看张晓刚的那种大家庭的系列。
李:张晓刚也是对我影响比较大的艺术家。

伍:他那种是不是也在讲一种命运。他讲血缘,但实际上也是命运。
李:他那个对命运切入的角度跟我还是不太一样。
       
伍:哪方面不一样呢?
李:我的会更玄一点,我感觉他讲的没那么明确,我讲的更明确一点。我讲的很玄,就这方面我比他要更明确一点。他没有说像我说的那么直白,直接去问命运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决定的。这点我还是跟他不太一样。
       
伍:你提出问题了。
李:但我现在回答不了,所以我最近在看佛教的书。比如因果报应,因果报应这个很多人都能看到,这个很多人都能相信,但是那个六道轮回,谁也没有见到过,就是有得道高僧他说见到过,你也无法相信,是不是。

伍:这个跟你的作品有关系吗?
李:我现在这个画基本上是从人的信仰和价值观来谈这个命运,其实这个角度是比较小的,下一步准备从人性的角度去谈这个,来表达,现在在找这个题材,从人性的角度去表达这个人的命运。
       
伍:你也看西方的哲学吗?
李:西方哲学看的很少。
       
伍:文学。
李:文学看的也不是太多。我看的最多的书,还是中国的哲学方面的。我觉得人类最高的智慧应该是老子那种思想,不过老子思想比较宽泛,庄子就把他更细化了。
       
伍:你画的对象都是你身边的人。
李:我自己,有我妻子,还有我女儿,主要画的我女儿。我为什么画我女儿呢?当时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想画我自己的。那个时候,我女儿读幼儿园开始,我天天送她上幼儿园。她上小学的时候,我天天送她上课,她读的那个学校又是我读的学校,她读的课文跟我们差不多,她做的体操也是什么第一套第二套第几套一直到现在,这个东西我觉得,表现她就是在表现我自己。但是她的环境已经完全的改变了。现在80后的人,90后的人,2000后的人。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但所受的教育还是这样的,课本没变啊,体操也没变,甚至老师还是教过我的那个老师。基本上命运轨迹我觉得脱不掉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我父亲在这个单位上班,我接着他继续上班。领导他的领导,是我现在领导的母亲。这个东西你怎么去解释呢?是不是?  
       
伍:你不会出家吧?还是今后做一个职业艺术家?
李:我有过这个想法,开始是想皈依,后来曾经想过出家,但是我还是解决不了这个六道轮回,是不是?因此我觉得即使你做了职业艺术家,也不见得幸福。我客观的去想,原来很多东西得不到的时候你就去想得到,得到了以后呢,你就仍然觉得不快乐。原来我老想着能专业画画,做艺术家,然后办展览,是不是,能赚钱。现在眼看马上得到了,其实没有什么兴奋的,说实话。

伍:你对都市的生活怎么看?
李:我在我们那个小城市里面呆着的时候,我们周围的同事说,哎呀,我要有五百万,我就什么都不干了,在我们那边房子很便宜,城市也很小,你完全可以不用买车,去哪里都很方便,应该说我们那边的人还是比较纯朴的。但我一下火车,坐上的士,走在北京的路上,我就强烈的感觉,在这个地方,赚五千万你也不会觉得多。就是那种,那种很浮躁的那种感觉。

伍:那要把你扔在这个地方你会觉得怎样?
李:我不知道会怎么样,真的不知道。我有点害怕。真的有点害怕。

伍:那作品呢?你觉得目前这种绘画,这种平面的绘画,你会持续吗?
李:那不一定。
       
伍:还是很快就会有一个转型?
李:那不一定,如果我觉得做平面不够的时候,我就会去做立体的。

伍:我觉得你的优势在于你的这个……
李:思维。

伍:但是你的画面也非常有意思。你平面控制,我认为很出色。
李:我不喜欢精雕细琢那种东西,我觉得那种东西太做了。纯朴,我觉得纯朴的东西更能打动人,我看小孩的画,我觉得更能打动我。反而看那些技巧很高超的话,我觉得那个东西太做作了,太做作了。

伍:你觉得,比如像你这一代,所谓“70后”的这一代,他们的可能性在哪?
李:“70后”的应该说优势小劣势大。因为“60后”一代,他们经历那个年代,那种社会意识形态跟现在完全不同。“80后”又是另外一种社会意识形态。“70后”正好处在这个中间段。就是说,对两种社会意识形态感受都不强烈,  “70后”就一本书的书脊,空间很小。

伍:转折期有转折期的意识呀,可能更特别。
李:就是说,可能作为一种承上启下那种角度来去做。可能“70后”也会有一些艺术史的地位,但是不会给人那么强烈的感受。

伍:你感觉你的空间有多大?你有什么样的想法或者是野心,或者计划?
李:跟你聊刚才这个转折我就有这种想法了,原来不是很强烈,我现在有这个想法了。可能是转折性的表现吧,表现一种,这种社会意识形态,给人命运这种转折带来的这种影响,这种偶然,会有这种东西。

伍:你有没有打算放弃现在的生活,到北京来做一个职业的艺术家?
李:需要一段时间,我感觉艺术上也比较成熟,市场上也比较成功,那么对这种都市生活,就能保持那种平和心态去适应。

伍:现在不能。
李:现在不能,很难。

伍:我觉得你还是挺入世的一个人。
李: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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