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剧场
杨承文作品
2010.05.08 - 30

□ 在有限的时空寻找无限的可能

王珏

第二次对杨承文进行正式的访谈,依然是在她居住的中央美院附近的小区里。普普通通的单元房,一间作为工作室用,一间生活。收拾的整整齐齐,不大的客厅里也上上下下、拥挤地摆满了一排排的作品。从她来到北京,就一直租住在这里,刚刚动点心思想要弄个工作室的时候,又赶上了工作室大规模拆迁的事宜,于是,这次的谈话变也随着“大潮”从搬家、工作室开始了⋯⋯

对话:杨承文=杨
             王珏=王

特定的时空

王:你的作品在尺寸上都不是很大,跟你现在住的房间也有关系吧。
杨:对。现在这个尺寸就是最大的了,再大就上不来楼了。但其实从我个人的角度,也不愿意再画更大尺寸的了。这个尺寸已经很舒服了。具体的尺寸还是得根据画面的需要来定,有的需要稍微大一点,气场更足一些,有的小一点反倒更适合。

王:恩。其实,我们也无法想象一个两米乘三米的蛋糕的形态。
杨:对。那样就会出现一个问题,我会更多的思考一些技术性的问题,而不是这张作品需要表达的是什么。那么驱使我去画的核心就发生了变化,有很多不应该有的干扰就会进来了。

王:所以,这其实是你自己掌握起来非常自然的一个尺幅了。
杨:有一段时间,是对大尺寸有一定的抵触心理的。觉得没必要非画得那么大。渐渐的我意识到不必要介意尺寸的大小,自己画的尺寸也有了从大概几十公分到一米以上的变化,我开始发现看东西的方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王:会有什么变化呢?
杨: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看到的越来越丰富,对时间空间更在意,似乎也多了一点想象空间。举个例子,在一张小纸上,你可能一笔就能勾勒出的东西,在一米左右的画布上就不行,需要反复的去想去找。

不断地前行

王:你作品中会有很多看起来漂浮在画面上的小颗粒,是喷上去的?
杨:不是喷枪,只是一点点地用笔弹上去。

王: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质感?有什么意义么?
杨:这是最直接的方式,用笔直接画,画不出沙粒或星星点点的那种感觉。它也有一些偶发性的东西,我们数不出沙子或星星,这样表现时也一样,不知道弹上去的具体是多少,是什么形态,这种感觉上的对应很有意思。

王:有时也用来表现光芒吧?比如,礼物盒子、蛋糕的周围。
杨:对。

王:那这个会比较费劲么?
杨:不算费劲。我需要一种合适的方式把一些抽象的感受具体的落实到画面上。比如《十二颗樱桃蛋糕》这张,一开始只是想要在背景里有些星星点点、微弱光芒的感觉,下面这些是慢慢尝试出来的。有的地方希望看起来脆挺一些,有些地方则是希望看起来柔软一些。

王:应该说,很少会有人像你疯狂的、不断的修改自己的作品。
杨:有时候会把一些从前画的拿出来继续画,觉得可以变得更好;有的也会彻底推翻重来。

王:那么这种改动和原来的作品有关系么?
杨:这种关系肯定是有的。会更加充分或更加贴切。

王:但改过的会和原来的完全不一样吗?
杨:那只能说是原来那张完全被吃掉了,有些从画面上看来确实有很大变化,但可能所要表达是类似的。

王:一般一张画要画多少遍?
杨:要是画的顺的话,背景的部分,会推进三到四遍。细节的部分,六七遍肯定是有了。任何一部分颜色或形态发生变化,都会对周围的部分产生影响,很多部分,比如皮肤,我需要一遍遍的推进,才能找到最贴切的,这也是绘画的魅力所在。

王:所以,你一般一张作品要画多久?
杨:一般是几张同时进行,一张画到一个点,停在那里,画下一张,画到一个点,再回头看第一张。这样倒换着来。

王:那这种改动会不会和时间上的、生活上的经历,以及创作风格上的变化有关?
杨:当然会。当时感觉特别好的,可能一年后拿出来,就会在感觉上不舒服了,就会改掉。当然也有一些东西,可以一直立在那里,可以充分的体现那个时间段要表达的东西。

我没有答案,只有猜想

王:你喜欢摄影么?或者随手拍点东西之类的。
杨:喜欢,也喜欢随手写点字眼,画个小样什么的。

王:因为我忽然觉得你今年的作品有了镜头感。可能是因为真实存在的东西、常态的东西更多,使得就算不符合逻辑定理的事物放在一起,也觉得真实了。
杨:恩。我自己觉得可能今年的作品看起来更有空间了,所要表达的可能性也更多一些。质感上等等落实的方面也都更实在了一些。

王:可能以前的作品,会把一部分的想象空间留给画面上这个物质本身,然后再去想画面背后所存在的种种可能性。但当画面上的事物更加真实了,留给后面的想象力的空间就更大的,所要表达的可能性也就可以更多了。真实和虚幻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做着一定的转换。
杨:就像我们经常在科幻片、恐怖片里面看到对时间、空间上非现实的处理,还有里面虚拟出来的各种形象,他们在我们平常的生活空间里是不真实的,但会带给我们很多真实的感受,这样所谓的“真实”是会错位的,我不确定哪种“真实”更真实。我发现自己看到某个事物的一面后会习惯性的想去看它的另一面,然后再看回来。  

王:你就是那种既勤奋又不高产的艺术家。
杨:对,别人的评价就是,早上起来画,画到天黑,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画,再画到天黑。然后自己现在想想,觉得好像是挺单调的。

王:那这五年都没有过出去旅游?彻底放松的状态?
杨:应该没有吧。离开过北京,但也是因为有事而去的,没有单纯为了玩出去过。包括过年,都没有彻底的放松,反倒觉得不自在,总想着要赶紧回来画画。基本上就是个“工作狂”的状态,不一定都在画,但一定得干点什么  。

王:那是性格上的原因,还是别的?
杨:可能都有吧。应该说,这一路走来,隐隐的压力还是挺大的。把画画这件事情,当作一件事业去做,很多想法还没有来得及画出来。这种紧迫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被压抑在这里必须每天工作。不画画总觉得不自在。但最近还是觉得,应该每年留一个时间段出去走走,放松一下,丰富下自己的生活。当每个人都说“你是个很勤奋的人”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已经变成了一种很严重的批评。其实,我理想中的生活也是一种“工作狂”状态,这种生活看起来可能很单调,但个人觉得还挺适合我,工作让我有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王:那画画对于你应该算是身体上的工作,精神上的放松?
杨:对,算是精神上的自由吧。可能也放松、也可能紧张,但是不会受到束缚,没有框框架架的拘束。

和杨承文聊得越多,就越会发现她是个很难用语言完整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如果一定要她说,更多的,她只会说出这样、那样的感受。她总说自己是个感性思维的人,不能做到有理有据、环环相扣地去分析、去思考。但其实,她是个思维上非常严谨的人。每一步都要先规划好,才能开始。她喜欢特立独行的人,认为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方向,并为此而不懈努力。她聪明,喜欢通过各种表面上的情绪、语言去推断,去猜测,去构想她自己的世界。就像她的画,可能一开始,我们只是看到了甜腻的表象,看到了一个女孩对所有温暖、美好事物的喜爱。但更多的,是这些具象的甜美背后的种种可能。她只是对这些貌似阳光的事物做出一种描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些事物就像一扇门,或者一盏窗,打开向更加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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