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小时
崔君个展
2018.09.08 - 10.12

□ 就像你习以为常的那些荒唐事

崔君提到自己很宅,不大爱出门,就连与我见面约谈也是选在他正好要来画廊办事的那天,似乎非常不愿意被世事打扰。但当聊起天来,他又迅速进入一种万分坦诚的状态,发散性地谈了许多,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设防。
这里面有一种矛盾,就像他审慎地选择回避过于情绪化的表达,却难掩在画面中投入的对这个世界相当庞杂、细微而饱满的触感。
崔君画蓝得发亮的天空,在天空中,他画被奉为神明憨态可掬的招财猫,也画能跨越时空拯救世界的宇宙战舰;他画火箭升空的盛景,也画湖边道貌岸然、图谋不轨的中年人;他画角色背后独一无二的故事,也画他们不明所以、乏善可陈的神情;他画小丑,画超人,画在冰激凌车内入睡的打工者,画口吐彩虹的青年,画少女,画心形的红气球,画雪人。他画这个花花世界中形形色色但如过眼云烟般的人群,画他们上演着的那一幕幕我们习以为常的荒唐事。
或许如崔君自己所说,他本质上是悲观的。正如他布局画面时冷静而抽离的俯瞰和旁观视角,也如他画面中那些我们既熟识又陌生的面庞。他似乎在通过画面不断提醒着置身事外的看客,说着:每个笑望画面的人,也正在画中笑望自己。
但另一方面,崔君似乎依旧对人生充满了想象。因为在那些引人发笑、暗含忧伤的细节中,他隐约勾勒着的,似乎从来都不只有“小小的”恶,而总是还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的美好,“小小的”梦与希望。 
hi:hiart      崔:崔君

hi:《碎梦咖啡厅》致敬了爱德华  ·  霍普(Edward  Hopper)的《夜鹰》(Nighthawks,  1942),是什么打动你去对这幅作品进行再创作?
崔:我很喜欢《夜鹰》的氛围,很静。它画的是英国二战时的夜间街景,当时有轰炸、宵禁、灯光管制,所以街上的灯就只留这一家,特别孤寂。不过我是从另一个角度去画它的,比如画面顶部原先的招牌是一个咖啡店名,而我写的是  Broken  Dreams  Coffee(碎梦咖啡厅)。“碎梦咖啡厅”是98年左右一个电子游戏里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场景,那是一个美式RPG(角色扮演游戏),里面有很多美国老电影的黑色幽默,还有一些致敬经典的梗。记得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高三,那一整个暑假,我哪儿都没去,其他什么都没做,就玩儿它,就像一刻不停地读了一本长篇小说,或是完全进入了另一个情境那样。我在画面深处的墙上添加了一张咖啡海报,其配色也是从“碎梦咖啡厅游戏”中的美术风格整理提取出来的,就是那种特别暖的“黄金年代”(4、50年代)的配色。然后你看画面中背对着我们坐的这个人,他其实是《疯狂麦克斯》里的梅尔·吉布森(Mel  Gibson),他的形象传达的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末世世界观”。我还把原作背景里的筒状制冰机换成现代收银机,也在这张画的前景部分加了一只过街老鼠。怎么说呢,就是我会在经典场景中融入一些个人的经验。包括我还在这张画的画布背面写了很多字,得有三张A4纸那么多。我还写了一首推荐音乐: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40年代的  “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就感觉配上它就符合这一张的调调了。但我现在还在犹豫,是把这些字涂掉还是保留,到展览之前我应该会最终决定。

• 我个人是想变的,各种变

hi:说到形象,《同一时刻的三十人》这幅作品中你画了三十个形象。
崔:是的,其实原计划我想画120个,画成两拼或者三拼,但是画完这一张后就觉得有点儿够了。它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一种重复,所以画的过程中我并不是很开心,就没有再继续。创作这个作品的初衷是想表述一个时空上的状态,就是在这同一秒钟这三十个人在做什么。另外我也想通过画这个完成一些创新,在原有的形象基础上想一些新形象。比如这两年我画女性形象就比较多了,你能发现这幅画中每一行里都有一个女的。之前的作品中就最多只有一两个女孩的背影,我是从这个创作开始比较注意这个。

hi:有一些形象还是比较固定的。
崔:是,但其实有些“演员”已经不常画了。比如“鸡头”那个,后面的作品里基本上就没有了。但画谁不画谁,它是下意识的,不是主观的。比如画《同一时刻的三十人》里的一排人物时,我经常是一个人物画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想下一个。比如《朝思暮想》也是,我构图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我要画谁,谁身边的人是谁。除了对大概的构图有个设想,剩下的都交由画面去解决。

hi:这里面有你吗?
崔:可能有吧。也许睡觉那个是我,也许叉腰那个是我。它不是特指的,它里面有所有人的影子。甚至电锯杀人魔也可能是我,都有可能。

hi:那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形象呢?
崔:小丑?其实那个盒子男也挺喜欢。因为我更早之前的概念是,把所有人的五官都挡着。比如面目不清,比如戴个帽子或面具。不过那个想法在14、15年比较多,从16年到现在,你会发现人物的眼睛就慢慢睁开了。这是一个形象上的变化,也是一个自己心态上的变化。早先的人物比较像兵马俑,现在就不是。包括技法上,最近那几张可能就更写实一点。这些都是我“进化”的一个线索吧。

hi:画面中的形象会有一些特殊的指代吗?比如耶稣、和尚、死神这样的宗教形象。
崔:其实没有,他们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职业的指代,只是在那个场合中刚好需要那个职业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讽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其实没有在画面中做很多批判,还是直觉为主。就是感觉它在画面中会是一个有故事的东西,就把它放进去。而且我不会把某一个人物处理得特别明显,因为在我眼里,单个的人物不是画面的主要矛盾,他只是一堆颜色里的一块,是很多人里的一个。

hi:所以你的人物会比较标签化。
崔:有一点标签化,比如你可以通过人物的服装、打扮就能猜出他是什么职业,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当你只能用图像语言去描述他的时候,这个是最直观的。而且一个人物,他单拿出也许很显眼,但融在人群中之后可能就不是很明确,所以只能去强调或者夸张一点。但我在努力地慢慢想把那些符号化的东西收一些,减一些。因为我不想一个人画一万张,不想重复自己,不想停止思考。我个人是想变的,各种变。

• 我的电影里没有主演,全是群演

hi:这次个展一共仅展出十五张作品,这是你近两年所创作的全部吗?
崔:是,基本上就是这个创作进度。像《朝思暮想》这张二联的画了两个月,一米多尺幅的基本上就一个月一张,不会快也不会慢到哪去。不过它跟画面内容也有关,东西越多,工作量也就越大。

hi:《皆为尘埃》所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崔:《皆为尘埃》和我17年画的《沙盘》其实算一个系列,它们中的有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时间的隐喻、性的隐喻,比如那个蜷坐在书里的人、天上的纸飞机,但当然不是全部。《沙盘》讲的是心理沙盘的概念,就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治疗方法,它让你自己摆放各式各样的物件,从而将你内心的世界呈现出来,看你是个悲观还是乐观的人。《皆为尘埃》在这个基础上所表达的东西更为宏观,它说的是人的一生甚或这个世界,在宏观的角度上也不过是一瞬间,最终皆为尘埃。就像某个人的个体体验在历史长河里或许根本不值一提,画面中体现出的年少时光、流行食物,或是对这个世界的感受,最终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所以这个画面不是一个简单的拼贴,里面出现的每一个物象其实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hi:《日常》讲的是什么?
崔:《日常》画的其实是周星驰《喜剧之王》里的一个场景。在它之前我画的是在港式餐厅吃饭的那张《街边午餐》,其中桌上那些锅碗瓢盆画了有两天,这两天里我循环播放了4、5遍《喜剧之王》,就觉得里面的这个场景特别棒。但我不是百分之百还原,只是还原了大部分摆放,人物是后来加的,桌上的艺术书和房地产广告也是自己添的。这个场景描述的是主人公想当演员,但平时的职业是在类似退休活动中心那样的地方看门,他每天面对的都是在那里打乒乓球、下棋的老头、老太太。画面描述的是他坐在桌子前看那个室内的主观视角,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怀揣梦想的人面对现实很无奈的那一面。我只是把那个当下的状态画下来,那种每个人都可能会有的一个状态。

hi:你画中有很多日常,比如吃饭这种常态化的场景。
崔:其实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大多数人活得都差不多。而且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角色也都要吃饭,顶多是用餐环境的区别。

hi:你是如何选取场景的?
崔:其实创作过程中,我想的更多的是我要在画里说什么。至于什么场景、什么题材其实已经不太能限制我。比如《黄昏镇》,你说它是北京也好,是东北小城也好,或是美国的小脏街区也有可能,我把它模糊化了。就像我的画面里,有人穿短袖也有人穿棉衣,它是一个很混乱的概念,而非某个固定的东西。因为你不能在画里去寻找真实,它必然有一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包括我想传达的一些事,它可能在这张画里是真的,在另一张里就不是。甚至我画里的角色,他在这张画里可能是个好人,在下一张里就可能是坏蛋,他在画面里的作用不是绝对的。像抄单的警察,其实好几张里都有,但他的意义我其实并没有认真的去设定。我的电影里没有主演,全是群演。描述男女关系的那两张可能有个主演的概念,但也仅仅在那集里是主演,再去画可能就没有这个人了。

• 三千小时

hi:描述男女关系的《升空》和《课外辅导》这两幅作品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崔:两性关系方面有,还有也都偏写实一点。它可以说是性骚扰,但也没有规定剧情。《课外辅导》的背景中其实有很多暗示,比如《汉尼拔》、《闪灵》、《低俗小说》的海报,比如通缉令中画的其实就是画面里那个男性角色,暗示这个老头不是什么好人。《升空》的表达就很直白了,讲的也比较简单。这两张其实也是一个新尝试,我想开一个新的系列,就是人物更写实一点、场景也偏写实一点那种,但现在还没来得及转变,因为毕竟画得也慢,这两张算是一个过渡。

hi:你一直都有试图在题材和技法方面做出新的尝试?
崔:对,都有在尝试。但是慢,这个转变是有过程的,可能两三张转一下。但是一年下来其实也就那么几张,过年都不歇的话能有十五张。现在尺幅大了,就更慢了。而且每次展览前,我其实都特别不安,都还在想着一些新的、变的东西,但是时间不够,也担心一个展览里的作品会太不统一。

hi:《宇宙战舰大和谐号》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崔:画这张画的时候,咱们的军舰好像还没下水,然后画完一个月的时候,网上出来一张军舰出港的图片,跟这张差不多,就感觉好像特别有预见性。但当时画它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指代。这张画的原名是致敬《宇宙战舰大和号》,“大和号”是日本二战时特别大的一艘战列舰,后来被美国人打沉了。对日本人来说,“大和号”太了不起了,是国家的象征,相当于咱们现在辽宁舰那种级别。它沉了以后,日本人就拍了一系列关于它的故事:现实的也有科幻的也有。《宇宙战舰大和号》就是其中一个很有名的科幻动画片,说的是这个船被改造成可以对抗宇宙人保护地球的飞船,就像画面左上角那个飞船一样。这个战舰是世界联合的当然和以前的军国主义没什么关系了。我看完之后,觉得这个动画片真不错,某种角度讲被时代淘汰的多炮塔巨舰也是一种浪漫主义。就想画一个同样的题材,然后舰上的字体都有点学它。“大和谐”其实是个文字游戏。“和谐”是一个很中国的东西,“大和”是很日本的,把它俩加起来就觉得特别好玩儿,成为一个有恶趣味的新造词。

hi:你的画面中确实有很多恶趣味的小细节。
崔:对,就是画面中的人和景物其实都有自己的表演在里面。比如有时候看到新开发楼盘里那些为了招商而山寨的街牌,真的挺逗的,也挺有想象力。于是我就自己山寨了一下街牌画进画面。而且我希望的理想状态是,人们站在我的画面前能够看进去,能够有所感受,而不是看两眼就离开了。

hi:你的画面颜色丰富,在色彩构成上是怎么考虑的?
崔:完全是本能,没有配色表,就像构图一样,是跟着画面去走的。比如《冰激凌车》,我会先定下车体是粉色,地面是灰色,仅此而已,剩下的颜色都是在画的过程中临时决定。我不会做细节设定,画面都是以比较随性的方式完成,但这个过程其实特别磨人,因为我永远不知道每张画画完是什么样,画面的最终效果是我想不到的。所以可能也就画得慢,而且这个慢短期内我也解决不了。我其实不是慢性子的人,但在画上是。可能也跟对画面的要求有关,所有的颜色我都要涂两到三遍以上,涂很平,没有笔触、没有飞白、没有涂不匀的地儿,而且每一个边缘线都要勾。以前画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下午一盒烟,一地的烟头堆起来又没法扫,扫了就卷灰,所以一个月以后真的就特别乱,但也没办法。

hi:你为个展取名“三千小时”,也是因为这种慢。
崔:对。给这次个展起名《三千小时》就是想强调这个慢,强调这个时间。想说我在很认真地去画画,很严肃地去做这件事,而不是以一种玩笑或是敷衍的态度。我其实不止一次跟人家私下里讲过这个慢和为什么这么慢,但我还是想把它再讲出来。我其实看得到快是什么状态,有什么好处,但我就是这个性格,如果减少人物、简化背景、放弃涂匀,我可能就不是我了,我要求的画也不在了。

• 天生就是画画的

hi:你创作一幅画的过程中似乎不会有间歇,作画的环境也不能变动。
崔:对。比如突然有一天我进画室了,然后可能二十多天,都不出门,就画画,在这期间作画的环境也不能动。我在家里的小屋画画,就10平米,东西多,特别乱。你看画面可能感觉挺规整,但实际上颜色就是随手一放,在身边围一圈。但这里面有一个我自己的秩序,我知道每个颜色在哪拿。我的画室看起来可能跟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工作室差不多,但是稍微干净点。

hi:作画过程中会让你觉得特别满足的是什么时候?
崔:画完。每画完一幅作品,我都会挂一个礼拜或半个月,没事儿就看一看。吃饭的时候看,休息玩游戏的时候看,喝口水也看,然后看完这半个月,觉得不错,不需要添或者改,再去拍照、归档。

hi:能感觉到日本文化对你的影响很大,你也好像很喜欢玩游戏。
崔:日本的游戏、漫画、动画是陪伴我成长的东西,对我的影响很大。我画中的平涂、勾线其实也是一种漫画或者说动画的风格,所以可以说我是花着写实的工画着卡通,后来想想这也是我骨子里的东西。我从小看鸟山明的《七龙珠》、《阿拉蕾》,看富坚义博的《幽游白书》,车田正美的《圣斗士星矢》等等,看得特别多。包括这次展出的作品中我画了《灌篮高手》。包括我也一直在玩游戏,有时候发朋友圈,会发现三十岁玩游戏的好像就只有我一个。而且游戏是我灵感来源的30%,因为其实游戏的一些视觉上的东西,是走在这个时代的前头的。

hi:发现你是本科毕业后五六年才开始参加一些展览。
崔:其实一直在画,但刚毕业时生活在宋庄,受了一些环境的影响。那时正好是08年之前,宋庄有种乱象,很躁动,就是会有那种弟弟是画画的,哥哥没学过就也来画结果都能赚钱的事。我也受了些那股“江湖风气”的影响,画了些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但画画其实本应是个跟自己交流,跟自己内心去对话的过程,是个让自己觉得好而不是让别人觉得好的事。在宋庄混了一段时间后,我也真的是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就搬到一个小区。其实也不算远,离宋庄开车10分钟的距离,但那个环境里就没有几个艺术家了,一下就和那个圈子断开了,加上那时认识了我女朋友,我所接受的和看到的东西就有了转变。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作品就慢慢变成现在这个面貌,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且我是那种某种角度上讲,比较倔但能力还一般的人,所以趴了十年,画廊才注意到我。但是好在,算是把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实现了。

hi:你的画鲜艳有趣,却隐含着一些严肃的议题。还有你画群体中的鲜明个体,却似乎不论对大众文化还是个人主义都流露出一种偏消极的态度。
崔:我本质上其实是个悲观的人,对这个世界不太看好。包括我对街上走的人,其实是有敌意的。只要一出门,总能看到太多人在虚度,在关注一些假的东西。就像我早期作品中把人画成一根棍儿,像僵尸一样,或者像我画的那张正在生产着一个巨大女孩的《工厂》。包括尽管有一些幽默在,我画的某些人物确实是在展现“恶”。这源自我的世界观,它不是反社会,也不是三观不正,只是悲观。而且它也不是对中国悲观,而是更为广义的,觉得人可能就是这样。

hi:你经历了一个十年的蛰伏期。
崔:是,而且这前十年的东西我都毁了,撕成一条一条的全扔进垃圾桶,然后才重新开的现在这一套。我是82年的,那时候正好是30岁左右,处在一个很多事情都特别怀疑的阶段。就是会去想,这十年来自己一直在做这样一个事儿,会去对比,比如跟别人交流的时候,人家跟你说买房、买车、孩子上学什么的,就有一种不安感一直存在。只有跟同类聊的时候,才会有所缓解。

hi:那你是如何带着这种不安感走下来的?
崔:我从小学就画画,画到高中上职高学画,那时候我们学校就5、6个考油画的,剩下的全考设计,所有人都跟我说油画不挣钱,以后没工作,但我说我学。大学上了一个地方大学读油画,然后我们那届可能就只有我一个成了全职画画的。怎么说呢,就是某种角度上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该干什么,只不过那时候我想的可能是我会画那种行活画,就是画得像照片一样,手能伸进画里那种,因为那时还没有当代艺术,国内推崇俄罗斯现实主义,加上我是哈尔滨人,他们更认那个。所以到现在我还在画画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我之前画的一张《天选之人》可能传达了那种感受,就是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画画的。但画面中间这个主角不一定是我,他可以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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